大烨

这个更新时间已经可以假装自己是个时差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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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弟的神性或许确实有待磨炼

 

Valkyrie还是头一次瞧见Heimdallr喝酒。电视匣子里的Thor哭成了个大型泪人儿，阿斯加德的守护之神罕见地决定放弃清醒和理智，这令女武神的心脏着实沉了一下。不过也就仅仅是一小下。

“Loki死了？”Krog的石头脸差点皱在一起，“他真的死了？还是这些爆米花让我醉了？”

“没死，”Heimdallr合起了那双琥珀金色的，仿佛能看透万物的眼睛，“还没死。”

“见鬼，我说了要戒酒的。”

Krog把爆米花砸到了屏幕上，哗啦一声，仿佛那镜头也被砸坏了，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

Valkyrie皱眉望向Heimdallr：“情况如何，我们要去帮忙吗？”

“我们得修电视吗？”Krog也跟着问。

“不必。”Heimdallr低声答话，眼球在黝黑的皮肤下轻轻滚动。

这位守护神从来都是一个沉默的存在。他全知却并不全能，他拥有能够洞悉宇宙万物生息的眼耳，却并未拥有与之相匹的无边神力。洞晓事实却难辩对错时，语言往往会成为凶器；于是他最常做的是缄口不语。

Heimdallr睁开眼睛，再次灌了一口烈酒：“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Heimdallr没有说什么是不能做的。他极少将自己摆在判断是非的立场上。

Loki感到满意。

一切矛盾还没被摆在明面儿上之前，他曾有机会杀死这位阿斯加德的守护神，但没有，他只是将海尔姆达冰封住了。他的决定是英明的，一如既往。

Loki低下头，确认了膝下的人类不再呼吸后，他将匕首从那尸体的喉间拔了下去。他拔得很有技巧，让那些血液不至于像喷泉般毁了他的体面。

地上的男人在几分钟前刚刚停止呼吸。更早之前，在Thor的预知梦里，他曾带着一脸虔诚的恶毒，试图用另一种更加英勇和荣光的方式赴死。一个在生存中感受不到光彩的人，才会像他那般试图在死亡中寻找意义。

也许没有什么意义能比弑神更加伟大和令人满足了。

男人以自身的生命为祭礼，击发了那颗萦绕着弑神咒语的子弹。在这样的时刻，死亡不再仅仅是死亡本身，它更是一种仪式。男人在Thor的哀恸和雷霆震怒中满眼狂热，他不再蛰伏于黑暗中了。他走向宴会厅中央，走向仿若盈满圣光的穹顶之下。

“伪神！在至高的真主面前，伪神无处容身！”男人大笑着盯紧了Thor的眼睛，放大的瞳孔里的恶毒和虔诚几乎要令人不寒而栗，“仁慈的真主派遣我降下罪责！是我！我杀死了一个神！注视我，兄弟姐妹们！”

男人的最后一句化成了一声凄厉的嚎叫。一阵幽蓝色的火光自他的脚底燃起，几乎是一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覆其中。Thor能从那火光中瞧见他的灵魂，是一种可悲的暗红色，那红色正逐渐在火光中化作金色的灰烬。

唯有死亡的诅咒才能将一个灵魂燃烧殆尽。

Thor强忍烧灼的剧痛，掐住了男人的脖子：“谁派你来的？是谁给了你弑神的咒语！？”

“thanos大人命我传话……你们的末日，即将到来。”

梦中的男人无疑万分享受自己死亡的一刻，以至于在炙烤着灵魂的痛楚中，他竟然还能维持住唇角的弧度。由此可见，当故事情节未如计划中那般发展，狡诈的邪神竟逃脱了死亡的诅咒，男人的诧异和恐惧该多么的深入骨髓。

Thor揽住中弹的弟弟仓皇跪地时，男人的手指仍搭在扳机上。他战栗着，兴奋和满足在他大睁的双眼里熊熊燃烧。就是在那一个瞬间，他感到肩膀一阵锐痛，紧接着被一股力量从黑暗中狠狠扯了出去。

男人从顶棚坠落，在巨大的冲击力里眼冒金星。他没有来得及稳住视线，在又一阵剧痛里承受了落在胸口的重重一击。他能感到自己的胸骨碎裂，他将要死了。

“任务失败。”Loki单膝跪在男人身上，将连着绳索的匕首从他的肩上拔了下去；他逆着光，面容在一片阴影里阴鸷非常，“现在，提前告诉我你的临终宣言。谁派你来的？”

“tha……”

男人用溢满仇恨的视线望着居高临下的Loki。那是他最后的目光，仇恨是他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情感。Loki没有让他完成那个句子，插进男人喉咙的匕首让那个未出口的名字变成了一声泛着腥气的咕哝。

Loki拔下匕首后从男人的身侧站起。那具尸体在一记气音里燃烧起来，幽蓝的火光很快将那男人的身体和灵魂共同烧成了尘埃。Loki眯了眯眼睛，抬起一只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颈侧。

大厅另一头，Thor不再像个受伤的野兽那样嘶吼和痛哭了。泪渍仍挂在他金色的睫毛上，但那张脸上的神情恢复成了一种冷硬的平静。他起身，环视一片狼藉的宴会大厅，接着望向仍在交火的头顶。

“你们会付出代价，听到了吗！”Thor厉声道，“我会让你们每个人付出代价！”

Thor气势汹汹地转身，周遭的空气里电光四溅。整座建筑内的灯光陷入了一阵闪烁，几乎要熄了，直到Thor噼里啪啦的目光对上了Loki的。

灯光忽闪了最后一下，恢复明亮。那个瞬间，两兄弟脑子里的尴尬是相互的，但一股难以掩饰的笑意无疑来自于Loki。

Thor低头，苍白的被血色淹没的Loki在一阵绿色雾气里消失了。

“你这个混球！你这个恶棍！”Thor气急败坏，视野再次被水光蒙住了，“你要为这个付出代价，Loki！”

“我已经付过了！”Loki勾着嘴角冲Thor歪了歪脑袋，他放下那只捂着脖子的手，展示出其上一道浅浅的血痕，“真是多亏了你，哥哥。”

Thor感受到一阵谴责的思绪，他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你说过那颗子弹是躲不开的。”

“我是那么说过来着。”

Loki的回答不算一句回答，就像他在脑子里发出的那声叹息，也不像一句真的叹息。Thor在一瞬间有些搞不清他弟弟的想法，尽管他们俩就面对着面，即使他们俩正共享着思维。Loki不愿意让Thor搞明白，他被子弹打中究竟是不是Thor的错。

几分钟后，地上那些原本维持着一个躺倒的人形的金色灰烬被安保人员打包带走了。Loki从地上扶起一张凳子坐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化妆师给他的脖子上贴了只肉色的创可贴。

“你们还接着游行吗？”KrissBlevens环视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到处是弹孔的大厅。

“你觉得呢？”Loki反问她。

“好的，那我应该可以下班了。”

“我们还和州长共进午餐吗？”Thor跟着提问，“我饿了，哭饿的。”他斜视向一脸不耐烦的自家弟弟。

Loki回以假笑：“我很感动，哥哥。你不妨给医院打个电话，先问问州长是死是活。”

“州长还活着。”Natasha在无线频道里截断了两兄弟的日常拌嘴，“Thor，吃饭之前先来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完。我们这边有点急事。”

Loki靠在凳子里没动，目送他的兄长气势汹汹地飞出建筑，去为人类们解决问题。从片刻后脑子里的一堆嚎叫和乒乓响动里，他确定了那是个内部问题。Hulk再一次失控了。Loki扯了扯嘴角，远程嘲笑复仇者们的不知长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疲倦。Loki揭下了颈侧的创可贴，用拇指轻轻摩挲那道浅浅的伤口。他先前已经尝试过用魔法令那伤口愈合，但并未奏效。揭下创可贴后他再次试了几次，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而疲倦让他的太阳穴开始发胀。

Loki蹙着眉，在一阵脚步声里睁开眼睛。

一个小姑娘正站在一旁，怯怯又好奇地望着他。她穿着绣花的白裙子，身前背着只兔子形状的粉色小书包，棕色卷发，瞧着讨人喜欢。不过Loki这时候并没有心情对一个陌生的人类小女孩表达喜爱。

“你是Loki吗，那个邪神？”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又挪近了两步。

Loki对着她的天真挑了挑眉毛：“大部分人那么叫我。”

“所以你的确是他。”

小姑娘点了点头，她低头在书包里翻找了一阵，捞出一团果冻状的荧光粉色的黏糊玩意儿。

“坏人！”那团黏糊玩意儿在下一秒糊了Loki满头满脸。

 

Krog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弄明白，让电视屏幕变成一片雪花的原因并不是他砸出的那桶爆米花。他在信号突然恢复时受到了惊吓，哀叫一声回过头：“我的枪在哪！？我的枪！”

Valkyrie冲他砸过去一瓶酒，Krog用脑袋接住了，酒液灌进了他的石头缝隙里。他觉得自己醉了。

“Loki，邪神，在这起灾难性的恐怖袭击中奇迹般地做到了死而复生。”电视里，外景主持人正在破破烂烂的市政厅门口进行现场解说；她的身侧不时有警员和医护人员经过，“但对此，我们不知该感到遗憾还是慰藉。”

“这位阿斯加德外交官的言行似乎与他的公关态度并不一致。据了解，数分钟前，Loki与复仇者之间刚刚爆发过一阵武力冲突。一名女孩儿在这次冲突中身陷险境。YouTube上的一段视频记录了邪神曾对一名手无寸铁的未成年人萌生杀意。”

钢铁侠在镜头切换前飞过主持人的头顶，遥遥喊了一句：“两个未成年人。”

“别再那么说了！”蜘蛛侠从高楼间飞荡而过。

画面一闪，切换成了低像素的手机录像。

Krog眨巴着醉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愣愣望向屏幕里狼藉的，和复仇者隔空大骂的Loki。

事实证明，人类记仇的时间实在是不长，就像他们的生命，相比起神明不过是白驹过隙。

Tony Stark并未缺席这一次外交大事件，只不过为了减少和美国队长碰面，他决定负责外围的安保和监控工作。当大部分复仇者在围观Thor和Hulk摔跤时，他兢兢业业地在发完推特后继续注意监控。

他在瞧见Loki被一个小女孩砸了一脸史莱姆时爆笑出声，但笑声没能持续太久。被惹恼的邪神看上去有些丧失理智，他在监控里摇晃着站起身，抬起了一只手。无知的小女孩儿随着他的抬手，跟着悬浮进了空中。

“见鬼。”Tony皱着眉加速冲向市政厅方向，在瞧见监控画面里一晃而过的蜘蛛衣时倒吸了一口气，“真他妈见鬼！”

钢铁侠及时赶到，在一圈邪神的幻像里将迷失了方向的小蜘蛛和小女孩儿捞进了空中。

“冷静点儿，Loki！他们还只是孩子！”Tony喊道，面向着随机挑选的幻影。

“那又怎么样！”Lok在他的背后现身，飞掷出一把匕首，被堪堪躲过。

“你们难道没有规矩，不杀女人和孩子吗？”

“不是我的规矩。”

Tony将Peter和女孩往与Loki相反的方向甩出去，他们飞荡着蛛丝顺利转移了。他回过头，这一次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狼藉的邪神。Loki的脸上和发间纠缠着荧光粉色的史莱姆，眼神里是明确的：“我气炸了，我要杀人。”

Tony感到人类这一次确实有点儿不占理，只好躲闪着数之不尽的匕首攻击，同时给Thor打电话。然而这一举措却很不幸地令情况更糟了，Loki在一阵痉挛里发射出了更多匕首：“我他妈说了多少次，取消、那个、见鬼的、电流提醒！”

在他们弄断了宴会厅的两根柱子，搞塌了半个屋顶后，Thor才终于姗姗来迟。Tony没能来得及和他打招呼，Thor冲向Loki，在将自家弟弟拦腰搂住后，又迅速驾着雷电直直冲进了云霄里。

电视画面中，随着两位神明的离去，天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Valkyrie和Heimdallr对视一眼，接着一起回头望向窗外同样陷入了阴翳的天空。很快地，浑身湿透的Thor和Loki落在了阳台上，遗憾的是，Loki身上那些鲜艳的粉色物质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Loki一把扯开Thor仍放在他腰间的手臂，率先进入了室内。Thor紧随其后。

“你不理智，弟弟！”Thor高声道，“你自己说过，要对人类表现友善，尤其是公众场合！”

“闭嘴！”Loki转身怒道。

Thor依言闭嘴，但仅限于口头上。

而且你不该伤害孩子。

她先伤害我的！

那只是个恶作剧，她没有恶意。那些粉色的东西是无害的。

太好了，你无所不知。下次有人要我命的时候，我会记得先咨询一下你那是否有害。

Thor蹙着眉捂住了脖子。当受到史莱姆攻击时，Loki做过同样的动作，他的伤口因为那团粉色而一阵刺痛。那一瞬间他所萌生的杀意是真实而冰冷的。

你不能这么随便杀人，Loki。Thor蹙起了眉。

所以你要教我如何杀人吗？Loki冷笑，停止你的多愁善感吧，哥哥。人类的寿命就像蝼蚁那样短，他们很快就将死去，死于疾病，意外，又能比死在我的手里好上多少？甚至我还能给他们一个更短暂和痛快的死亡。

你不过是在放任自己活在一个幻梦里，Thor。你真的相信他们能和我们和平相处吗？不，答案是不。他们是人，而我们是神；神统治人，这是来自宇宙的秩序。我表现出的一切仁慈，不过是出于对可悲人类的怜悯。而屠戮，才是对这些无知而脆弱的灵魂的最终救赎。

他们将死，他们该死！

“你疯了！”Thor大吼。

客厅内的其余几人一齐被这突然的震怒惊得一颤。两兄弟在一阵漫长的对视后各自气喘吁吁。Loki瞧上去更甚，漆黑的发丝凌乱而潮湿地紧贴着他的脸颊，他的脸上已经瞧不出一丝血色了。

Thor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Loki：“你就像那个……那个希特勒！”

“希特勒又他妈是谁？”Loki怒道。

“一个搞种族主义的战争贩子。”Valkyrie为他们作出注解，“死了。”

Loki恶狠狠瞪向Thor，瞪得大块头噤了声。他吞咽一下，偏头将一只手覆上脖颈的伤口。

Thor感到勃颈处一阵刺痛，他望向Loki的伤口：“你还好吗，弟弟？你在疼。”

“我受得了疼。”Loki恶声恶气，一转身疾步出了门。

那不是真的，Thor不用心灵链接，就已经知道他的弟弟自小有多么怕疼。他站在原地叹气，在又一阵刺痛里蹙着眉捂住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