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烨

其实这章最初预计也不算完，但是感觉断在这里更合适点，虽然后文基本也没啥猜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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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兄弟和复仇者们一起向楼下走。美国队长对他们简单介绍了会晤期间的安保安排，Loki选择不再说话，不论是口头上还是脑子里。

“我们总是作最坏的打算，但抱最好的希望。无论如何，希望一切顺利。”Steve Rogers在化妆间门口和Thor道别，而Loki已经率先进入了室内；Steve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在Loki身后进门的女士，“另外要记住，在那间屋子里，一切听从Kriss Blevens的指挥。”

Thor不由皱眉：“那是谁？”

“你们的化妆师。”

“化妆师是什么？”

Thor没有来得及从Steve那里弄清楚化妆师的定义，但他脑子里的Loki很快给了他一个解释：“那个拿着一堆刷子的女人想要毁了我的脸。”

Thor进入化妆间，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的弟弟正在和几位工作人员对峙。

Loki让那些刷子和瓶瓶罐罐悬浮在了空中，几个人类吓坏了，那位Blevens女士眼神里同样透露着畏惧，但她的声音是稳定的，专业并且不容置疑：“你太过苍白，颧骨锋利，呈现在镜头里时，它们就是冷漠和不近人情的代名词。那不会是人们想要看到并且信任的形象。”

“有趣。”Loki挑了挑眉毛，“那么他们想要看到的是怎么样的形象？像他那样？”他看向门口的Thor。

Blevens自然也跟着调转了视线，她的目光就像两束扫描射线，从Thor的头顶逡巡至脚面：“不完全是，他太高，并且太壮了，面对面时容易带给人压迫感，但镜头里会好上不少。而且他是金发。”

“在这个语境里，金发和愚蠢算同义词吗？”Loki嗤了一声。

Thor望天花板：“我就当没听见这一句。”

Blevens耸肩，而后和缓过神来的助理将空中的美妆工具一一摘下，Loki没有做出反对。他坐进了化妆镜对面的椅子里，默许了化妆师接下去的工作。

Blevens蘸取了色号微深的粉底，化妆同时进行解释：“这会令你的皮肤更加接近小麦色，那样会显得健康，活力，并且更具亲和感。”

“更加像人类。”Loki补充，语气玩味。

Blevens在镜中和他对视了一眼，而后转开视线：“恐怕那不是依靠化妆能够办到的。”

Thor的神经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被冒犯的意味，但Loki并未发作。他只是深深地和Blevens对视了一眼，在后者率先转开视线后，Loki静静闭上了眼睛。

Thor扯过一张凳子在Loki身侧坐下。Blevens交代助理先为Thor“弄弄头发”，Thor皱着眉，任由一个小姑娘在自己的脑袋上胡作非为；在头发这一问题上他已经换上了接近自暴自弃的态度。他的目光停留在Loki脸上，没有错过一个幸灾乐祸的偷笑。

如果不是亲眼瞧着，Thor几乎要以为那些化妆品也是带有魔法的。Loki的脸色在那些粉末和膏体的修饰下褪去了苍白，下颌旁的几道阴影令他的面部轮廓更加硬朗，而最后涂在颧骨上的几抹淡红则让他瞧上去更添了几分朴实。他瞧着不再那么像个吸血鬼或是久栖于黑暗之中的巫师了，更像一名战士，能够出生入死的那种。

Loki睁开眼睛，对着Thor露出美国队长式的亲和微笑：“你现在能信任我了吗，哥哥？”

Thor不禁跟着提起嘴角：“我还能更信任你吗，弟弟？”

Kriss Blevens背对着他们收拾东西，默默地翻着眼球吐了一口气。

两兄弟在化妆完之后又等待了一阵儿。人类在这类公开活动上的准备流程简直繁琐得惊人。在此之前也从没有人提过签完约之后他们还得留下来交谈，吃饭，之后甚至还得乘车去波特兰大街上巡游一段儿。

Thor在箍着肌肉的西装三件套里越发觉得不自在，过久的等待令他心浮气躁。

一名文职公务员抄着只iPad和他们预先熟悉之后将会交流到的话题，他们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各种问题的答案，比如为什么阿斯加德人会选择俄勒冈州作为定居点，又或者两位领导者对于未来人类与阿斯加德人的文化交融作何展望。

Loki用一串又一串的大从句侃侃而谈，他顶着一脸的纯良罗里吧嗦，简直比那些预先准备好的答案还要标准和正派。

仪式在记者和长枪短炮将宴会厅填满后正式开始。Thor和俄勒冈州长在台上握手，问好，而Loki始终就站在他身侧微微靠后的位置。正午的光线透过穹顶的高窗，Thor接过州长递向他的钢笔，即将在文件上签署他的名字。那光线被光滑的笔身所反射，落在了Thor失去视力的那只眼上，落在那副黑色的眼罩上。

“我见过这个，在梦里。”Thor感到一丝十分隐晦的不安，他低头签名，在脑子里对Loki喃喃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做过预知梦。”

“你刚刚说了，”Loki读到了那个关于诸神黄昏的梦，那些火光；他轻轻抚了一下自己哥哥的后背，仿佛安慰，“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在这里裸奔的。”

Thor在脑子里笑了一声，他签好了名字。他和州长共同面向镜头，签署着两国盟约的协议摊开置于他们相贴的两臂之间。

没有人听闻枪响，甚至连玻璃破碎的声音都来不及响起，子弹用比声音还快的速度将那几片纸和文件夹一起击穿了，它在一声闷哼间嵌进了州长的手臂肌肉里。

“警卫！”Thor大吼，一把将州长和Loki拨到了自个儿身后。

更多子弹穿过穹顶玻璃激射入室内，现场陷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是轰然坠地的穹顶钢化玻璃，那些玻璃渣被夹胶吸附着，不至于伤人，但已经足够令场面失控。

“Clinton！”Natasha在无线频道里喊了一声。

“空中火力，贴着墙站！”鹰眼的声音很快被又一阵枪响覆盖了。

Thor退至台侧的墙边，他将因为失血过多而有点神志不清的州长交进了工作人员手里，接着一把回头抓住了始终闷不做声的Loki。

“我见过这个！我天杀地梦到过这个！”Thor喘了一口气，将Loki一把拉近，“和我呆在一起，弟弟！”

Loki被Thor扯进了角落的阴影中，他抬头望向失去了玻璃的圆形穹顶，在刺眼的阳光里微眯着眼睛：“是无人机。不，不止那些。”

“你把我梦里的这段儿删除了，是不是你？”Thor蹙着眉努力回想，“你还删掉了些什么？”

Loki回过头，咬着下唇朝着他笑：“不止如此，我确实还增加了点儿花样。”

“我就知道！”他们共同在脑子里观赏了几秒Thor反着光的屁股，“我猜你还没有假装出来得那么讨厌这个，你这个谎话精！”

“还是挺恶心的。”Loki挤了挤眉毛。

“接下来是什么？你还删掉了些什么？”Thor和他一起望向不时闪现交火迹象的穹顶。

Loki沉默了一会儿：“那会儿我还不知道那是个预知梦。”

“情况很糟吗？真的很糟的那种糟？”

Loki不再紧盯着那片遥远的，刺眼的天空了，他转过头，望进了Thor无垠的蓝眼睛里。

“很糟，”Loki颤抖着做了个深呼吸，轻轻攥住了Thor的一片衣角，“有那么一颗子弹，无法躲避。即便是神，也不能。”

Thor张口，却并未吐出一个词。他在Loki的话尾瞧见了那颗子弹。那实在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子弹，Thor能清楚瞧见它穿透空气时带动的气流，他还能瞧见那子弹轻轻松松在一阵电流引发的磁场里偏转了方向。

Thor微偏过身，仍旧握着Loki手臂的那只手微一使力，将弟弟拉进了自己怀里。Loki与子弹擦身而过，最大的损伤不过几缕发丝。

“只是区区一发子弹！”Thor兴高采烈。

他低下头，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他怀中的Loki神色苍白，冷汗几乎要把那些精心雕饰的妆容弄花了。Loki攥着Thor衣角的手指收紧了，他咬着牙嘶了一声，在几下急促的喘息里向下滑去。

Thor匆忙弯下膝盖，半跪着揽住了浑身散发出冰凉气息的Loki。

“不，不……我躲开了……”Thor眼神慌乱地在Loki身上四处打量，“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Loki？”

Loki说不出话，他喘息着垂下眼睫。Thor顺着那视线，瞧见了那处缓缓在西装布料上扩散的暗色。Thor颤抖着一只手覆上Loki的心口，他的掌心一片濡湿。他徒然地用力按住那伤口，只换得Loki一阵更加剧烈的喘息。

“不……坚持住，弟弟。”Thor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也不好使了，他的视野几乎要被水光侵占，“警卫！医生！救命！……来人，救命！”

Loki缓缓合起了眼睛。他太安静了。

我告诉过你了。只有死亡是连神也没法逃避的。

我从来不愿意死在你前头，哥哥，但我猜我不得不如此。

为我哀悼，Thor。

Thor不止哀悼了，他嚎啕大哭。

摄像机仍在运转，全世界人民共同见证了邪神之死，以及雷神无与伦比的眼泪和悲伤。